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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启琪获救记

2000-12-13 来源:生活时报 姜克华 我有话说

今年元月,中国末代皇帝溥仪之曾孙,22岁的爱新觉罗·启琪突患“不可逆”的晚期尿毒症,生命垂危。启琪的父亲爱新觉罗·恒铠,以他仅有的每月300余元的退休收入和省吃俭用积攒下的微薄积蓄,竭尽全力从死神的魔掌中抢救着爱子的生命,但高额的血液透析费用,使恒铠面临“弹尽粮绝”的危难境地——一旦因无钱中止透析,无疑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走向死亡。

启琪的病情和他家的特殊身世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人们慷慨解囊,为启琪做了肾移植手术,上海、华北几家大药厂无偿捐助了启琪术后所须服用的抗排异药。面对儿子由不幸变幸运的命运转折,恒铠感到此生无以报答社会给予他一家的关爱,但一想到日前仍失业在家的儿子那漫长的、不可预知的人生路途,恒铠又时常潸然泪下……

55岁的退休工人爱新觉罗·恒铠,汉名金恒铠,永远记得2000年1月21日——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可怕日子。在那个寒冷的冬日,他的22岁的儿子爱新觉罗·启琪,汉名金英辉,以患感冒的表症,到北大医院就诊。医院经血、尿样检查,初步作出诊断:金英辉患晚期尿毒症,必须立即住院,接受透析治疗,否则,危及生命。

金恒铠火速赶到医院,他伸出瑟瑟发抖的手,从表弟手中接过医院的诊断书,只觉头“嗡”地一声,巨大的恐惧迅即袭遍周身:儿子完了。

表弟崔克良望着已有些傻愣愣的金恒铠,着实替患有严重心脏病的表哥捏一把冷汗,他拉着金恒铠抖得厉害的双手,恳切地说:“哥,您一定要挺住啊……”

金恒铠惊呆了: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直欢蹦乱跳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得了晚期尿毒症?儿子不该得的是令人倾家荡产也难以治好的病啊!

曾在河北省黄骅市南大港医院工作多年的金恒铠,耳闻过身患尿毒症的人无非有两条救治出路:透析与换肾。透析,每周约需二至三次,每次约需四五百元的费用。金恒铠无法算出一年得花多少钱,他只知道,那是个有多少钱也填不满的钱窟窿!儿子只是个某速递公司的临时工,没有所谓的公费医疗,一切的花费都要他这个父亲来想办法。要么换肾。就算磕头作揖“加塞”换肾,他又能上哪儿去讨借10至20万元的手术费?即便借到钱,日后仅靠自己每月300余元的退休收入,哪辈子能够还清借债?思来想去,金恒铠只剩下心急火燎。

此刻,他的精神已接近崩溃,但是,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走向死亡。金恒铠咬紧牙关,“住院。砸锅卖铁也要救儿子!”

金恒铠从银行取出了可怜巴巴的几千元存款,安排儿子住进了北京航天部中心医院。

望着血透析机中缓缓过滤着的儿子体内那殷红的血液,金恒铠淌下老泪,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凄苦刺痛着他的心。老天爷啊,你不该这么不公平!难道说,我金恒铠颠沛流离大半生,仍没有还清上辈人欠下的罪吗?难道说,50年前,由末代皇帝溥仪制造的“立嗣”之祸患,今天又降罪于我的儿子?”

金恒铠吞咽着流进嘴里的眼泪,只觉那泪水又苦又涩。

金恒铠与其说是个天生的苦命,倒不如说金恒铠悲悲苦苦的大半生,全因为他有一个无法选择的父亲。金恒铠的父亲爱新觉罗·毓,字严瑞(老人于1999年病逝),曾在《末代皇帝立嗣纪实》一书中述说道:“若从血缘上讲,我是清朝道光皇帝第五子和硕勤亲王奕的曾孙。溥仪的祖父与我曾祖父是同胞兄弟。我被溥仪选中,当了他在伪满洲国帝廷的亲信学员,开始了终日随御的生涯。当伪满洲国垮台时,我成了溥仪选中的8个心腹之一,随他逃跑,后被俘到了苏联。溥仪在苏联,曾将我郑重立嗣。于是,我成了秘储的皇子。”

关于溥仪“立嗣”的史料,在溥仪撰著的《我的前半生》一书中也有记载。“小瑞是清朝谆亲王的后人,他19岁那年被我召到长春,与其他的贫穷‘宗室子弟’一起念书。从苏联临回国时,我曾和妹夫、弟弟们商量‘立嗣’问题,决定叫小瑞做我的继承人。”该书中提及的“小瑞”,即是金恒铠的父亲爱新觉罗·毓。

在50年前的特定历史情形下,囚在苏联的溥仪,给予金恒铠父亲的“皇子”,不过是荒唐的一纸空头支票,但由此,却给毓本人及其两个儿子带来坎坷命运。

爱新觉罗·恒铠,1945年2月生于伪满时的长春。同年“8·15”日本投降,伪满洲国即刻灰飞烟烬。在皇室大逃难的队伍中,时仅半周岁的恒铠成了最年幼的一个。由于先天不足和后天营养失调,恒铠染上软骨病,长成一个大脑袋、鸡胸脯、罗圈腿的瘦弱孩子。1948年,恒铠的母亲、年仅27岁的马静兰因病辞世,留下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儿子:3岁的恒铠和小哥恒镇。孤苦伶仃的小哥俩被托付给溥仪的第4位夫人李玉琴抚养。年幼的恒铠尽管得到李玉琴的细心照料,可是,软骨病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发育,使得恒铠5岁时仍不会走路,8岁上学时还常常“平地摔跤”。1957年1月,恒铠的父亲毓于抚顺战犯管理所被免予起诉释放,回到北京。1958年秋,刚刚与两个儿子团聚一年多的毓又被送到天堂河农场,劳动改造。无人照料的恒铠小哥俩艰难地生活着,1960年,聪慧好学的恒铠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北京十三中。那时,饥饿威胁着每一个中国人的生命。1961年,常常挨饿的恒铠因家境贫寒,不得不含泪告别了十三中。辍学后的恒铠,为了不致饿肚皮,先在延庆县国营农场干了4个月,只因为他的个头实在矮小,被农场辞退。无奈,恒铠又到北京南苑红星农场和天堂河农场做工。1969年,在“文革”动乱中,恒铠又因受皇室成员之后代的冲击,被逐出北京,发配到河北省冀衡农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此时,恒铠的父亲被定性为“敌我矛盾”,恒铠本人自然归属于另类人:“可教育好的子女”,受尽世人的白眼和不公的待遇。这一切,全因恒铠体内流淌的是“爱新觉罗”的血脉。其实,满文“爱新觉罗”是“金”的意思。为了免除下一代再因此受株连,恒铠改姓金。然而,却没有改变恒铠低人一等的命运。身高仅1.60米的恒铠,整日灰头灰脸,干着超强度的体力活,忍受着孤独与痛苦。“我的前人对人民犯了罪,我是来替他们赎罪的。”恒铠一遍又一遍地把这话说给自己听,他咬牙苦熬着冷风刺骨的寒夜,迎来一个又一个“不许乱说乱动”的白天。活着,赎罪,赎罪,活着……

往事不堪回首,却又让恒铠刻骨铭心。

恒铠知道,儿子这次遭了重病,跟皇室成员之后代没有一丝牵连,他只叹自己命苦。面对病床上的儿子,恒铠收起了愁眉,一句关于钱的话也不说。恒铠明白,甭看儿子照常说说笑笑,其实,儿子的眼睛深处常常闪着失神的光。恒铠对儿子露出了笑脸。

在航天部中心医院接受治疗的金英辉,只感到自己的肉身已不复存在,他如同一件随人摆布的器具,别无选择地接受着输液、服药和每星期三次的血液透析。

面对前来探视的母亲,那哭肿的双眼,英辉也想哭,可他不能哭,他对母亲说起病前在速递公司与同事相处的趣事。直到看见母亲脸上浮起笑容,金英辉才去望一望窗外,让内心的孤独、茫然留给自己。

父亲几乎天天来陪他,并找来象棋与他厮杀。只是,英辉怎样调兵遣将,仍不是父亲的对手,这反而刺激了他的棋兴。但英辉发现,父亲在离开病房时,眼神缺了些赢棋时的光亮。英辉知道,父亲准是为透析费犯愁了。

父亲走了,把难熬的漫漫长夜留给了英辉。金英辉望着如墨的夜空,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惧挤压着他,几近让他窒息。他分明看见一个青头绿脸的恶煞鬼,张着血盆大口,呲着尖利的大牙,忽地破窗而进,撕咬着他的喉咙。金英辉急切地呼喊着父亲来救他,可又分明看见那魔鬼一掌把父母推出好远。

“皇上!金英辉是皇上!”这喊声由远及近,飘进缩成一团的金英辉的耳中。是的,那还是在南大港农场上小学时,班里的同学曾对英辉这么喊过。英辉也曾为此探询过父亲,父亲告诉他,你真的是爱新觉罗的后代,只不过那是早已逝去的历史。英辉从父亲沉郁的语句中,从父亲日渐花白的头发中,感到不该向父亲打探关于“皇上”的问题。此刻,病榻上的英辉用被子蒙住头,一任泪水迸流。

金英辉十分清楚,父亲为他做透析几近掏空了仅有的积蓄。有时,英辉真想拒绝透析,他不能眼看着父母因为他的病而急死。如果早晚都会由于没钱做不了透析,还不如现在就结束生命。英辉真的感到住院治疗是一种无望的挣扎。这样吸取父母的血汗钱活着,真不如死!

庚辰龙年的除夕夜,父亲给英辉带来母亲包的饺子。父亲含笑的脸上迸射着无尽的关爱之情,使金英辉顿感自己的懦弱是那样的可悲。如果以自杀缓解父母的重负,或者说是寻求对苦痛的解脱,那么,他最对不起的就是父亲。金英辉与父亲一道吃着饺子,心底涌起一股热流:活下去,为了父母,好好活着。

踏着夜色,金恒铠回到“家”——某公司简陋的值班室。金恒铠和妻子刘秀娟,白天替人家看门,夜晚便在这里借宿。恒铠一进门,面对流着泪等他的妻子,他的眼泪也禁不住叭叭哒哒往下掉。夫妇两人拥在一起,抱头痛哭。恒铠边哭边喊道:“你说,儿子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得了尿毒症?我不信,我不信啊!”

金恒铠不相信儿子真的患上尿毒症。他以为,儿子很有可能是因感冒引起的肾部感染,因为,儿子从没有过肾炎的病史,怎么可能一说有病,便是可夺走人性命的尿毒症呢?会不会是医院诊断不准呢?

金恒铠决意回一趟阔别4年的南大港医院。

金恒铠曾在南大港农场工作、生活了13个年头。“文革”后期,有关部门对金恒铠落实了政策,把他由河北冀衡农场调到离北京稍近些的南大港农场第二砖场。不久,金恒铠又被调到农场医院,他先后任劳任怨地从事过木工、电工、食堂管理员以及会计、收费员、材料保管员等工作。金恒铠正直的人格,老实敦厚的性格以及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深得医院同事们的尊重。为此,金恒铠当选为沧州地区及黄骅市的政协委员。虽说农场医院不及北京大医院条件优越,可那里有金恒铠赖以信任的同事,求他们联系一下最权威的肾病专家,为儿子做一次全面体检,说不定儿子患的是假尿毒症呢!

这是金恒铠办理病退4年来头一次由北京重返南大港。恒铠流着泪,向医院的领导和同事们诉说了儿子的病情和目前他已没钱再为儿子做透析的困境。南大港医院的职工们,对恒铠的不幸境遇倍加同情,纷纷从本不宽裕的生活费中挤出钱捐给他。金英辉的同窗好友也把一份份爱心捧到恒铠手中。

南大港医院在自身负债经营的情况下,破例拨出专款,为金恒铠请来天津医科大学泌尿专家。会诊的结果,着实令金恒铠大失所望。专家称,金英辉患的是“不可逆”的尿毒症;除了透析,唯一可行的路,便是做肾移植手术。

金恒铠怀揣着南大港医院职工们捐助的17000元,洒泪告别了南大港,心里如同压上天大的石磨盘。“不可逆”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儿子的肾注定是“死肾”!就是说他金恒铠除了借债给儿子换肾没有第二条道可走!他不知道回到北京对妻子说什么——这步坎儿,没钱实在迈不过去了。金恒铠心乱如麻,他似乎已经看见等待儿子的将是中止透析、离开人世的命运,可他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金恒铠经过几天几夜的愁思苦想,终于迈着异常沉重的两腿,走进他所住的西城区前海居委会大门。金恒铠垂着泪,向居委会主任马文英倾吐了他的家世和儿子的病况。这是金恒铠自1996年办理病退回京后,第一次以求助的话语,向人们讲述他那皇族家世,这也是他的最后一线生机。如果不是希望能使儿子活下去,就是沿街乞讨睡马路吃黄连盖麻袋片,他金恒铠也不愿意再去自己揭这块刚封上口的伤疤!

金恒铠的哭诉打动了马文英主任的心,她立即向厂桥街道办事处汇报了金恒铠的特殊身世和有关金英辉患尿毒症的病情,得到街道办事处红十字会的大力支持,并率先捐款。那一天是3月14日,金恒铠将永生铭记这一天。

3月15日、16日两天,在前海社区党建小组等相关组织倡导下,离退休的老人们,下岗的职工们,上学的孩童们纷纷捐款。3月18日,厂桥地区红十字会又向所属辖区47个居委会和办事处发出救助金英辉的募捐倡议,一时间在厂桥地区掀起一个帮危解困的捐款热潮。此事经北京一家媒体报道后,在社会引起强烈反响。

金恒铠捧着逾万元的捐款,在倍加感动之余,心头仍是异常沉重。这些钱,相对换肾的高额费用,依旧是杯水车薪。

一天夜晚,金恒铠的妻子刘秀娟沉静地对丈夫说:“老金,为了儿子,摘我的肾吧!那样,也许能少花点钱……”

金恒铠闻听此言,惊愕不已,望着神情庄重的妻子,低唤道:“秀娟!你……”金恒铠顿感心头滚烫,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二十余年前,已是30出头的金恒铠,在落实政策后,形单影只地来到南大港第二砖场。之后,不断有人给他提亲,可哪家姑娘一听金恒铠“名声”便一头告吹。金恒铠在多次受挫之后,对成家已心灰意冷。后来,金恒铠的嫂子带来了长相秀气、性情厚道的民办教师刘秀娟。金恒铠这回学“乖”了,不但隐瞒了他的“爱新觉罗”血统,还少报了3岁年龄。

说来也该着金恒铠走喜运,这位老实的民办女教师,一眼相中了个头不高但眼睛亮亮的金恒铠。他们只相处了1个月,便领取了结婚证。新婚之夜,金恒铠把自己的经历来了个“竹筒倒豆”,一五一十地对刘秀娟讲个底掉。刘秀娟一边听一边落泪,小两口说了一夜,哭了一夜。从此,刘秀娟便守着金恒铠的穷家,洗衣做饭生孩子,里里外外吃苦受累,却从未在老金面前抱过一回委屈。

一次,金恒铠下班回家,周身疲倦,便倒在床上,闭眼休息。忽然,他觉着刘秀娟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此等夫妻间寻常举动却令从小失去母爱的金恒铠“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久违的母爱通过刘秀娟之手让金恒铠湿了眼圈。金恒铠动情地对刘秀娟说:“遇见你,是我一生的福分。”

如今,面对妻子要为儿子取肾的请求,金恒铠既不忍心却又无奈。夫妇俩又是说了一夜,哭了一夜。

金恒铠陪着妻子到医院化验血型,却被告如:母子血型不符,不能做肾移植。

失望的愁云再次把金恒铠一家推向无路可走的境地。金恒铠知道,眼下儿子做透析的钱款是来自社会的“救急”捐款,花一个少一个,一旦“弹尽粮绝”,儿子仍是生命难保。换肾,好是好,可是,钱呢?

金恒铠真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要用笑脸哄着儿子,又要面对以泪当饭吃的妻子。哄着这个劝着那个,金恒铠强打着精神,支撑着,口袋里始终装着以备急用的硝酸甘油,他有预感,自己真到了心力交瘁的边缘。他担心自己会因心脏病,死在儿子和妻子前头,那样,无疑是个全家覆灭的悲剧。他感到心口憋闷得透不过气来,又觉得心底有股什么力量撑顶着,这股力量一次又一次警告他:老金,千万别倒下,倒下可就全完了。老金苦熬着,面对妻子和儿子,他脸上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只能背着他们暗暗哭泣。

3月下旬,意外的惊喜忽地从天而降。

经北京电视台记者东方女士联系,北京309医院热切回应,愿将肾移植手术费用减半,只待有符合条件的肾源,马上请金英辉住院。金恒铠兴奋不已,立即赶到医院,商谈有关事宜。

不久,北大医院泌尿科的医生又报来天大的喜信儿:北大医院已为金英辉找到符合血型的肾源,并全额免除换肾所需医疗费用,还要与有关药厂联系,请求支援,免费为术后提供昂贵的抗排异药品。

金恒铠高兴得彻夜未眠。他激动地把佳音告知亲朋好友和给予过英辉爱心的人们,也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东方女士,婉谢了309医院的盛情。

4月6日,一个年轻的生命——由50年前中国末代皇帝溥仪一句“立嗣”之言,而成了溥仪之曾孙的金英辉,在北大医院成功接受了全额免费的肾移植手术。术后,上海罗氏制药公司无偿提供了抗排异药品,华北制药厂也捐助了药物。

一切都像梦,但却不是梦。5月3日,金英辉顺利出院。一家人走出医院大门,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晶莹的泪光,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大家庭给了末代皇帝之曾孙金英辉第二次生命。

事隔不久,有外国记者这样问金恒铠:如果清王朝不覆去的话,你的生活可能是皇宫深院、妻妾、俯首的臣民。金恒铠说:“历史就是历史,没有人能改变它。我是吃共产党的饭长大的。”

面对来自社会方方面面对儿子的无私捐助,金恒铠坦言道:“这是自我出生以来,我的皇室背景第一次帮了我的忙。如果我们只是个普通家庭,可能不会这样,需要用钱来解决问题的家庭有很多,很多…”

社会对金英辉的捐助仍在进行,9月6日,诺华制药厂捐赠了可供使用一年的药品;10月10日,上海罗氏制药公司又无偿提供可使用半年的抗排异药。在北大医院的捐药仪式中,金恒铠哽咽地说:“我们全家这一生都无法报答来自社会对英辉的帮助,我再次表示感谢!”

10月27日,农历10月初一,是中国人祭奠亡灵的传统之日,俗称“十月一送寒衣”。金恒铠携妻带子,来到清东陵公墓,为一年前病逝的老父亲和52年前离开人世的母亲,送来“御冬寒衣”。金恒铠从妻子手中接过她亲手缝于冥钞中的纸衣,无言地伫立在墓前;金英辉燃起一柱香,向墓碑深弯下身子,低声诉说道:“爷爷,亲奶奶,这是我第一次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看您们,亲奶奶……”

金恒铠手捧冥币纸衣,禁不住泪雨滂沱。他想起从小失去母爱的可怜身世,想起为了治好软骨病,曾将鸡蛋皮贴在身上晒太阳的童年,想起还未成人便到农场做工的辛酸,想起“文革”时遭冲击的噩运,想起自己眼瞅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并盼着他有个好前途的美好企盼……他的哭声悲悲切切,惊飞了栖息树上的鸟儿。

初冬的山风吹拂着金恒铠花白的头发,望着身边默立着的儿子,他心里又腾起一股难言的酸楚:儿子是他的太阳,是他的后半生的全部希望所在。不错,儿子已于1995年在南大港计算机技校领取了毕业证书,病前又在补习计算机大专课程,可如今,儿子漫长的人生路该怎么个走法?他无法预知。万一哪天,他也长眠于此,失业的儿子和没有分文收入的妻子又将指靠谁?药厂捐赠的药品早早晚晚有用完的那天,如果儿子一旦断了药,他体内被移植的肾会不会发生异变?

一切都将无法预料。金恒铠只有祈求上苍,为了妻儿,他必须活着,且不管还要忍受多少酸辛和劳累,必须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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